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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浪淘沙 作者:东川平湖生

      大浪淘沙 作者:东川平湖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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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大浪淘沙 作者:东川平湖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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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身上的恶魇扔了出去——那玩意不知什么时候,从乾坤袖里爬到了他的身上。

    恶魇在地上滚了几转,金色的眼睛一直看着他。

    然后笑了。

    林歧满身大汗,一直过了好大会儿,他才从濒临窒息中喘出了第一口气。

    太上台星,应变无停。

    驱邪缚魅,保命护身。

    智慧明净,心神安宁。

    三魂永久,魄无丧倾。

    他反复念了好几遍净心神咒,心头那难以名状的滞涩感才逐渐消了下去,体内的气渐渐通畅起来。

    他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,更别说噩梦。

    像他这个境界的人,睡觉已经不是必要了,别的大修行,晚上都打坐,也就他活得精致一点,还找个床躺一躺,假装自己是个普通人。

    虽然也是闭着眼,然而睡着的却只有身体。

    今天不一样,今天他真正地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还做了梦。

    他梦到了孟阳州,眼睁睁地看着他被追得穷途末路,他想帮他,可是他碰不到。

    他就站在他的边上,想抱他,可双手总是从他的身体上穿了过去。

    最后一道天雷劈下来的时候,孟阳州紧紧地缩成一团,像个刚出生的小耗子,颤颤巍巍的。

    他像是感受到了什么,抬起头朝林歧看了过去,那里什么都没有,他猫儿似的喊了一声:“师父……”

    天雷压过了他的声音,周遭的谩骂声也一声比一声响亮,林歧却听见了,可是他醒了。

    他又一次地丢下了他一个人。

    林歧一只手握着从北蛮带回来的金丹,另一只手拿着摩西给他的小水晶球。摩西说前些日子一号种子在北刀城起过反应。

    仔细一想,当时在修士大营里,他是感觉到有个不同于那群水货的气息,是他?

    嘶。

    我他娘的是猪吗?

    地上的恶魇又开始作妖。

    林歧只好敛了心神,重新又把他捡起来。他不止加固了一下封印,还把净心神咒也写了上去。他怀疑这玩意儿噬神。

    他今天听到阳州的消息,一时心神不稳,叫它钻了空子。福祸相依,他倒是从中找出了头绪。

    一番折腾,他也睡不下去了。

    他拉开门,外头天已经开始放亮。夜里又下了一场雪,起得早的下人们正拿着扫帚挨院清扫。

    室外的凉风一吹,他彻底清醒了。

    他挠了挠头发,往旁边的长廊走过去。萧途坐在廊边,无所事事地看着下人扫雪。

    他一晚上没睡,想了一百零八种死法。

    唐欢的。

    林歧在他旁边坐下,问:“睡不着?”

    萧途瞥了他一眼,他的目光看上去有点疲惫。不过很正常,头天经历了好几次魇动,不疲惫才比较奇怪。

    林歧犹豫了一下,问道:“魇动是怎样的?”

    萧途:“你问这个干什么?”

    他本来就不爱和人谈他这个病,以前也就只有他师父和天行君晓得,而且他师父把他带上天衍峰后,这病也没怎么发作过,渐渐地也就没有过多的关注他了。

    只有他自己晓得,他每天晚上都会做噩梦。

    后来下了山,他都靠封闭五感来压制体内狂乱的真气,每天活得比那些主张清修的修士还要清心寡欲。

    苏仪也仅仅是知道个皮毛。

    萧途觉得该治不好还是治不好,说与不说都没什么差别,只会搞得大家都跟着不痛快。

    他之前还盼着一个天衍君能治好他,现下得知是“魇”,他连奢望都不敢了。

    他都已经给自己设计好了归宿。

    等他控制不住的那天,他可能会去南疆。南疆有个大魔王,挺厉害的,又跟他没什么关系,说不定能杀了他这个大魔头。

    可是在那之前,他必须得回答眼前的问题。

    林歧一直等着答案。

    萧途目不转睛地看着下人扫雪,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。他在万千魇动中挑挑捡捡,最后挑了个中规中矩的说:“也没什么,就是不太好睡觉。”

    恶魇噬神。

    人睡着之后,神识是最脆弱的时候,最是方便它们趁虚而入。意志若是不够坚定,很容易睡一觉起来就改天换地了。

    当然,起不来也是有可能的。

    林歧脸色有点难看。

    很多年前,孟阳州晚上总是做噩梦,他当时以为他是被殳阳平的鬼故事吓着了,根本没放在心上,觉得过段时间就好了。

    结果后来好没好他也不知道,孟阳州不跟他睡了。

    ……原来,竟是这样吗?

    萧途呼吸一滞,手脚顿时不知往哪儿放。

    林歧突然抱住了他,像是要将他按进血肉,宽大的衣袍从他的头上拂过,将他拢了个囫囵。

    天一下子暗了下来,萧途脑袋也好像被他撞懵了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?”他晕晕乎乎地想。

    林歧穿的是睡袍,和他的人一样不拘小节。

    腰间的系带松松垮垮地系着,一里一外各自只系了一根,导致他胸前敞开了大片胸膛。被风吹得久了,有点凉。萧途的脸贴在上头,像是贴上了一块冰。

    可是他的心跳却依然很醒目。

    萧途的心也跟着砰砰砰地吵了起来,心莲恣意地疯长,开始不受控制地摇曳。他直觉要不好,连忙推了推林歧,可是没用。林歧依旧紧紧地抱着他。

    萧途的心越跳越厉害,几乎到了喉咙口。

    在他的心夺喉而出的前一刻,林歧终于松开了他,顶上的衣袂落了下去,雪色的天光鱼贯而入。萧途抬起头,目光从林歧的胸口往上,穿过喉结,一直扫到了他的下巴。

    林歧长得好,萧途就算不想承认都不行。

    修行人一般都长得好,因为体内的气会不断地修缮自身,使人不断接近于“道”。

    如果单看长相,萧途不得不承认,林歧是他见过的最接近于“道”的人。

    少年时候的他太过飞扬,久看易腻,不免俗,此刻却不同。此时的林歧金玉犹在,光华内敛,一颦一笑都如清风掠影,碧池生波,一切都恰到好处。

    虚无大道,自然为性。

    近“道”者近自然。

    萧途丹田内摇曳的心莲戛然而止,与此同时,林歧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脸,温和的眉眼柔出了水:“别害怕,我会想办法的。”

    心莲颤了一下,开出了花。

    那是一颗跃动的心脏。心莲只有从结出莲心的这一刻起,才能被称为真正意义上的心莲。

    心欲动而神不止,身欲行而识不分,魂欲出而魄不蜕。

    此为心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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