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洛水东流 下 作者:过时不候

      是算术,以致推演天文时气,也都懂得。

    裴禹道:你倒知我想问什么。

    李骥笑道:方才见先生叫他应答时的举止,便知是有意用他。这点眼色,我总还有。又道,只是这人,为人却木讷。

    裴禹道:我只要他会筹算,管他什么为人。

    李骥笑道:是怕他呆,惹先生着急。

    裴禹笑道:我不敢急,这一番是要大大有求于他。一时止步,长出口气,叹道,此人这时来,直如天降助我。回头见李骥只低眉顺眼也不作声,道,你倒不想知我要这人何用?

    李骥只见他遥望洛城,眼光中尽是志在必得的意头,道:先生的手笔,一向出人意料。

    裴禹低声道:我要引洛水灌城。

    李骥这方知裴禹为何对个懂算学的青眼相看,另一厢更是心惊,不由道:可这河流改向,是违拗天道怕是其后的话他也不敢再说,不由低了头去寻思;却听裴禹一声轻笑,再抬头时,已只见迤迤而去的一条背影。

    第40章:薄终义所尤

    天色大亮后,城头士兵便看得清楚,城下敌军已接续着先前的壕沟,又再向城下挖掘;而横向的长沟则被运土填平。营内诸人俱已在西面城上,看这场面,便知眼前便将有近城的恶战。

    赵慎自夜半时上城,城下情形全都看得清楚。这一夜间,城防骤逢大变,城周屏障失却,巨车未曾到得城下已是侥幸,众人心中皆无底数。

    赵慎眸光慑人,转头看向城下,暗暗握住剑柄道:西南两门内排设路障,将城外地堡通道出口填死。吩咐卫士道,你就去传令,我一时便去看。

    李守德道:将城内机动的士卒唤上城守备罢。

    半晌,却听赵慎道:不。这一部人不能动。令他们按十人一队分守在各街巷口,城中也要搭制工事。

    这话语调饶是沉着,众人听了却都已觉一惊;保留预备机动不动,又在城中设防,这是什么意思谁都明白,可这一节却恰是这数月来众人皆不愿亦不敢想的。半晌,还是程础德开声道:将军这是为预备巷战的?他是年资最深之人,这话亦只有他来明白问出。赵慎目视众人片刻,再开口时声调清晰如钉凿刻入石窟岩壁,只道:是。这一字出来,城头一瞬时仿佛只闻风声。然而也只片刻,听得在场诸将皆沉声道:遵将令!

    赵慎下城时瞥见周乾在跟前,低声对他道:你执我的虎符,送那人出城。

    他未呼其名,可周乾亦知这说的是谁,他昨夜恍惚觉得两人间似又生波折,此时听这话只觉事出突然,不由脱口问:将军要他去哪?

    赵慎听了这话,不由默道:是了,我却要他去哪?陆攸之此去,终生便只得隐姓埋名,四方漂泊;赵慎心中长叹:这如何是他初衷?然而,即便重回当初,他亦是会做一样的抉择。他与陆攸之,仿佛便是各自命中劫数,在时运逼仄的窄道上一步步走下,终究只有一般的结局。

    赵慎喉中干涩,不知是何滋味。只怕再多思量心思便会动摇,更怕眼下情形他心中生乱而误事,终是只咬牙道:便是叫你去办,莫要啰嗦。

    周乾愣了愣,口唇张了张,终是道:可此时敌军距城如许临近,怕是

    赵慎正要说话,却见有卫士一路疾奔而来,还没到到近前便报道:将军,北城有士卒话说了一半,便喘得说不下去,半天匀上一口气,方才断续着道,因不满粮米供给,有数十人聚众

    赵慎一惊,耳中乍是一阵嗡鸣。士卒因粮饷闹事为军中大忌,多少变故是因此而起。只是城中眼下虽然粮草却是无以为继,可配给上尚不曾短缺,只不知这是为着什么。他心中猜度,片刻已稳了心神,问道:于将军呢?

    那卫士道:正在北城。

    赵慎转头向周乾道:你们立时便去各面城上向守将传我的令,无论一时城中如何,他们都不得罔顾城防而擅动。擅离职守者,斩首。我这去北城,你请程将军来西城替我。

    周乾也听着方才的话,亦明白这是紧急的事,忙应道:是。可转而见赵慎身旁如此便无人跟随,不由又道:将军自己小心。

    一旁又人牵了马来,赵慎捋过缰绳上马,微微点头道:快去罢。

    马尚未到北城,于文略已远远迎过来。赵慎见他身边的并不是卫士,再细看原来竟是杨都统。赵慎到了跟前,边下马边已问道:如何?

    于文略道:有士卒已粮米为由寻衅,在城下营内喧哗。我已备好了,只请将军示下。

    这所谓示下,便是请示是否弹压。赵慎本就有些狐疑,一眼瞥见杨都统在一旁似欲言又止,便道:你说,是怎么回事。

    杨都统微微退了半步,低头道:是我营中士卒。因不满这几日饭食中总掺葛根块茎充数,故而有些怨言。

    赵慎听这话,不由怒道:谁叫你们这么做的?这便是克扣!

    于文略粗声道:城中粮草空虚,若要长久支撑,总得变通。

    赵慎正要说话,却听杨都统讷讷道:其实士卒们不满是因着这供给有差别

    赵慎不由一凛,这话虽然含糊,可已是猜出八九。想来于文略必是只苛待了杨都统这些从前高氏出来人的部众。赵慎也知于文略一向不待见这些人,前番高淮的事上,他就曾要借机整治杨都统,只是到底也不曾无故欺压,赵慎便亦不曾说什么。况且于文略从资历上,较之顾彦宾孙武达几人都为深厚,他是一向刚愎自持的性情,且从来只对赵氏的脸面买账,赵慎总敬他几分,却不想这时下他竟做了这样的事。

    却听于文略已抢白道:赵将军对你们已算是仁至义尽,我此时又不曾派得你们什么紧要的差遣,少吃一口米又如何?却也要像功臣一般在这样当口上争较此事,那你当我城中这子弟兵们吃什么?

    于文略还要再说,却听赵慎喝道:住了,他听于文略这话,哪一句传到军中不是要生事的,心中发急,不由道,于将军,你糊涂。

    于文略只见主将竟是为着回护外来的士卒,更觉忿然,道:将军又何必对他们如此,高氏从前如何相待,他们这一众人城防中又已添了多少篓子,还不如当日

    他这口无遮拦,赵慎见他犹自不以为然,已是脸色铁青,断然喝止道:要一视同仁莫非是为了做戏的?你不肯坦荡,士卒便要寒心,这样带兵,想要激起哗变么?

    于文略听得哗变二字,也是一怔。可话已赶到此处,也便刹不回来,只一径道:将军若如此说,便是我搅了军心不宁,有何罪责,我便担了。

    赵慎咬牙道:你担?这是斩首的罪责,你担得起?

    于文略正要再说,赵慎已抬手系了马缰,转头道:莫再说了,随我去看。

    说罢疾步而去,于文略咬牙跺脚咳了一声便跟了上去,只留杨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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